孙珊的大姐孙霞,那可是糖厂数得上名的大美人儿。
邹淑梅的祖上,是有些关外血统的。都说隔代遗传,邹淑梅的兄弟姐妹一个没传上,倒是家里的大女儿遗传上了。
要知道,生大女儿那会儿,两夫妻还在延陵的夯土屋里过苦日子呢。天天那是吃也吃不饱,睡也睡不暖,要不是娘家接济,日子真是没法过下去。大女儿生出来,是真令人啧啧称奇啊,浓眉大眼,毛发茂密,眼睫毛长得跟扇子一样,皮肤嫩得像是白豆腐。
在长长,孙霞的相貌优势就出来了。那是可劲捡着孙国良和邹淑梅两人的优点发展的,从小身后就没少跟着萝卜头们。
后来到了东乡,孙霞乍一出现在学校,那随即就引发了一场轰动。先是从城里来的不说,还长得这么漂亮,跟县里那些黄毛丫头一比,妥妥那就是天仙级别的了。
高中毕业后,孙霞当上了县里水泥厂的会计,穿着白衬衫长裙子,骑着家里唯一一辆自行车,身后跟了一大帮吹口哨梳油头的小伙子。
孙霞比孙珊大了七岁,正当是情窦初开的年纪,自然不乏追求者。
歪着脑袋回忆了一番,她姐伤心伤神应该就在不久后。她招了招手,示意孙江走得近一些,悄摸摸地说道:“你让职工楼里的小伙伴们打听打听,城里有没有一个叫常山的人。”
“咋地?”孙江不是很明白。
孙珊白了他一眼,“让你打听你就打听,别问那么多。事情办成了,我把我的糖果都分给你们。”
“保证完成任务!”孙江敬了个礼,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巴。
糖厂对职工的福利很好,每个月都会发水果糖,那可是小孩子们的美味。邹淑梅每次都把糖果存起来,一部分备用,一部分留着奖励考试成绩好的孩子。这家里读书最好的就是孙珊了,吊车尾的孙江那是一粒没得,也难怪他馋的不行。
门口传来西索西索的动静,孙江一个激灵,连忙回自己的位置上,装模作样地开始认真读书。
走进来的却是孙霞。
孙江看见他大姐顿时舒了一口气,吊儿郎当地瘫在椅背,垂着脑袋瞅着她姐白皙的小腿肚。这才是四月天里,他姐就穿上了裙子,嘴巴倒是脑子快了那么一秒钟,直接就问出了口:“大姐,你不冷吗?”
孙霞温温柔柔地把短发撩到耳朵后,露出完美的侧脸,细声细气地说:“不冷,我穿了袜子。”说着,拎起薄薄一层尼龙给他看。
孙江瞧着那比丝厚不了多少的袜子,搓了搓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,他看着都觉得冷得不行。
孙珊在一旁认真观察着她姐,半个小时前她就应该下班了,这个点才回来。脸上红润红润的,连着耳后根都带着粉红色。
她装作无意地问道:“大姐,你去哪儿了?”
孙霞被她这么一问,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,浮现出可疑的含春笑容,扭了扭身体,娇滴滴地回答:“也没去哪儿,就在后边转了转。”
这可是不打自招,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,应该就是跟那个常山一起了。孙珊眼神渐渐冷了下来,别人不知道,她可清楚常山是什么人。她小心着措辞,提醒道:“大姐,你要谈对象的话,还是找个知根知底的人比较好。”
孙霞的脸色唰地变了变,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妹妹,思量着她到底知道多少。见妹妹眼神真挚,脸上也没有其他表情。她定了定神,才有勉强地笑了笑:“瞎说什么呢,谁谈对象呢?”
“可是大姐——”孙江刚想插嘴,就被孙珊打了一下。
孙珊无辜地朝着姐姐眨眨眼:“我就是好心提醒嘛,前几天电视剧里放了,说现在骗子特别多。”
孙霞这才定了心,不在意地挥挥手:“电视剧里都是拍给你们看的啦!”说完,直接回了房里,关上了门。
孙珊看着大姐的背影,叹了一口气,看来,事情比想象的要发展得快得多——
……
县城里,常山叼着烟屁股,一粒一粒解开白衬衫的扣子,两三下脱掉箍了他一天的紧箍咒,随手扔在桌子上。
“大山,就差你一个了。”门外,有人叫着他的名字。
他撸了两把头发,把手指放在鼻子前闻了闻,随即露出嫌弃的表情,这菜籽油味道也太大了,白天刚涂的,这会儿就腥臭腥臭的。也不知道那些文化人,怎么能忍受头上涂这些玩意儿的。
他拿了两张草纸随手在头发上擦了擦,随手往地上一掷,套了件布衣,走出了凌乱的房间。
屋外的院子里,已经架上了小方桌,几个穿着单衣的年轻人已经呼噜噜地吃起了面条。他踢了踢其中一个瘦小的,对方连忙站起来让了位置给他,自己蹲到桌角边,继续吃。
“今天跟孙大美女逛小林子去了?”有人喝了两口猫尿,潮红着脸问他。
常山瞟了他一眼,甩了甩刘海:“那可不!”
那骄傲得姿态,引得几人痴痴乱笑。
坐在他边上的推了推他,露出猥琐地表情:“咋样?到哪一步了?得手没?”又露出神往的表情,“孙大美女不仅长得漂亮,一家子都都是职工家庭,还是城里人。我可听说了,他们家是支边家庭,以后还是要回城里的。”
常山满不在乎地抿了一口酒,奸诈地笑了笑:“那又怎么样,等我把她搞到手,就算是凤凰也飞不出我的手掌心。她家里的钱,不都是我的?”
“哎哟——”几人桀桀大笑,各种不怀好意都显现出来。
倒是蹲在边角的男人皱起了眉头,小心翼翼地说道:“你就不怕被人家发现?”
常山哼了一声,说道:“发现啥?我可从来没多吹嘘自己,是她们自己,看我一表人才觉得我肯定是做大事的。”常山是从申城回来的,人家以为他是衣锦还乡,其实是他在申城犯了错,被厂里开除了。常家爹妈觉得没面子,直接把他打发回了东乡,家里还有几分甘蔗地,饿也饿不死他。
说到这儿,常山又觉得自己简直是时运不济。电缆厂的职工,人人都会顺手牵羊拿点多余的电缆线,怎么到他这里就变成偷盗人民财产了?要不是他爹妈还有点门路,都要把他关进去吃牢饭了。
扔了一颗花生米进嘴里,他狠狠地嚼了两下。这孙霞,长得真漂亮,一点不比申城那些姑娘差。还有她爸妈那工资,两人加在一起得小一百块钱呢!能抵他好几个月的工资!
最关键的是,孙霞她爸没两年就要退休了,头上的那个编制,可是个肥缺啊——